镜中映繁花落尽,池外有晴空万里。
亭角闻得柚清味,街边站探梅花香。

发刀专业户,热衷正剧,开学长弧中——

 

【清明19h/all太】GOOD BYE

之前说要垫底的通通不算。因为垫底的人会是我。【冷漠】

另外,占TAG致歉,但我真的是私心中太……


上一棒@腐生真君——互粉 

下一棒@是唐洛惜不是洛惜 











似乎每一年的4月4日都在下雨。

雨不大,却也不小;天空是阴沉着的,却仍能透过云层看到天光;行人们撑着伞,当然也有戴着帽子在雨帘中奔跑的人。

这是我加入武装侦探社后的第一天。




我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横滨居民,惧怕着黑手党,惧怕着异能者,和家人一起普普通通的生活,住在市区的边缘,上着普通的高中,家里勉强能够度日,父母经常吵架,互相之间感情已经消磨殆尽,只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日常而不曾想过分手。

我就是这么一个非常,非常,非常,普通的人。

所以我们家没有什么敌人,也不曾与人有过仇恨。

但也正因为太普通了,没有人会在意我们。

地下黑手党的争执偶然间暴露在阳光下,父亲和母亲在外出购物的时候,不巧遭遇了枪战,双双命陨。

当时我正在学校,老师正夸赞着我优秀的成绩与高的离谱的偏差值,随后话里话外的暗示我让家人给老师带来一些礼物。

而当我好不容易应付完老师之后,当我回到家时,我普通平凡的家庭和生活都已经支离破碎了。




横滨这个城市是不存在有人情的。或者说,没有实力的人根本不配提人情两个字。

所以当我的父母去世后,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寥寥无几的家产,就几乎都被亲戚们瓜分光了。

而我被贬斥为害死父母的扫把星,赶出了家。

没有人收留我,没有人会同情我。

因为这里是横滨。

横滨会杀死那些善良的人,或者让那些善良的人成为罪恶的人。

这里是容不下弱小,容不下无辜,容不下天真的城市——横滨。

于是我在这个城市开始流浪。

最开始我去了镭体街。那里比贫民窟要稍有秩序一些,虽然依旧混乱不堪,但比鱼龙混杂的贫民窟要好上很多。

但是,我不够强壮,也不够凶狠。我没有办法抢到生活所需的食物和水,甚至追不上那些偷走我的食物的那些身材瘦小却十分灵敏的孩子们。

我本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本来。


所以面对这样的困境,这样的绝境。我选择了放弃。

然而我身上并没有结实的绳子,也没有足够锋利的刀具。唯一的一片小刀片上满是锈迹,再如何用力也没有办法割破手腕上的皮肤。

所以我找了一条河。

那条河很清澈,看起来很美丽,在夕阳下的时候尤其漂亮,宛如温暖的,流动着的鲜血。

就这条河吧。我这样告诉自己。河还会横穿过整个墓园,或许我还可以在那里与父母再见一面。

于是我跳了下去。

水很凉,但是在黄昏的光晕下,竟然有一种温暖的错觉。河水很温柔地包裹住了我,将我带向海洋的方向。

我不能呼吸了,鼻腔和肺了进水。这很痛苦。

这份痛苦让我想起曾经遇见的一个孩子。




我曾遇见的那是一个漂亮的好孩子。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大概是从外地来的吧。那个时候我还有一件体面的衣服,还没有沦落成邋遢的流浪汉的模样。

女孩和我聊了很久的天。我虽然没有什么特长,但多少还是算爱看书的。于是我们聊了文学,古典文学,现代文学,还有很多其他的文学。

分别时,她送给了我一本书。

她说她觉得这本书很适合我,虽然那本书只是一个人的手稿,甚至都未曾出版。

但是我直到很久以后,都没有翻开那本书。

我并不喜欢那一本书,或者说我有点害怕那本书。

因为在女孩送我书后没有多久,她被黑手党的人绑住了。

我很清楚那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或者说,那其实只是一群不入流的混混。

但是我没有声张,没有替女孩呼救。

因为我们萍水相逢,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说过了几句话。我没有义务为了她去得罪一群有武器,有决心,有武力,还认为面子大如天的黑社会。

但是我一看到那本书时,就会觉得胸闷。大脑会感到眩晕,眼前会发黑,然后好像又看见女孩微笑着向我伸出的手,以及她被男人抓住时,慌张而又惊恐的眼神。

我并不觉得我做了什么罪恶的事。绝不多管闲事。是一个住在横滨的居民的基础。

但我仍旧觉得很痛苦。痛苦到无法遗忘。

虽然她送给了我一本书,但我在横滨太过弱小,我没有资格说欠她人情,更别说去保护她什么的。

我做不到。

我一直在努力地尝试说服自己,然而根本没有效果。

无论是清醒着,还是在睡梦中,我都无法遗忘那本书,以及那个女孩。

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勇气去翻开那本书。

甚至选择死亡,可能也是因为面对那本书实在是太过痛苦了吧。

起码,我觉得死亡的痛苦也不过如此。甚至它是美好的。

我马上,就可以逃离这个世界了。




所以当我被人捞起来的时候我态度可能会有一些糟糕。但我的确是被正常的教养过,所以只得向对方道谢。

那是个白发的人,头发有些长,刘海是斜着的一刀切,穿着白衬衫和白色的长裤,身上米色的长风衣彻底湿透了,看上去很沉的样子。

他用一种无言的神色注视着我,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我知道他绝不是在看我。

他听见了我的道谢,也听出了我的不满。于是他问我,我为什么要自杀。

我告诉他我想逃掉。我想逃离这个世界。

他的身体似乎战栗了一下,紫金渐变色的漂亮眸子猛然收缩。

看来他是透过我看见了某个人。某个过去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不过我无所谓。我已经不存在有所谓重要的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过所谓重要的人。

毕竟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既平凡,又弱小。我没资格保护别人,也没有资格爱别人。如今的我没有亲人,在横滨也不可能存在有朋友。

无法决定他人的生命,也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既然如此,我不如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说不定,这样才会对世界更好。

我有些漫不经心的想,考虑着等这个不知道名字的好心人离开以后,再去跳一次河的打算。

但是这个看起来就特别天真幼稚的家伙突然就很认真的看着我,跟我说:“我叫中岛敦。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武装侦探社工作?”

我很想拒绝。因为向萍水相逢的人释放善意会招来不幸,而回应了这份善意的人就会是这份不幸的罪魁祸首。

善良的人总是难以活下去。

于是我将目光投向了水面,一边盘算着再跳下去,一边敷衍的拒绝。

——结果我被敦君强行拉到了侦探社。

敦君是带我入社的前辈,侦探社里的大家几乎都是异能者。当然,我是没有异能的。

或者说我以为我没有。

侦探社的大家都很亲切,他们几乎是手把手的教我处理事务,教我写报告,教我枪法以及格斗术。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们实在是太热情了。我不忍心推脱,但在真正练习的时候总是在偷懒。

所以训练了很久,我都不曾真正的掌握这些技能。

毕竟我留在这里只是暂时的。想要加入侦探事业,便必然会有入社的测试。我是肯定通不过的,当然也不愿意通过。

自己的好意和善心却没有得到回应,这样的话,再怎么天真的人都会觉得失望,进而放弃我的吧。

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们却像不求回报的傻子一样,虽然有骂过我不努力,抱怨过我总偷懒,却没有一个人想把我赶走,甚至有时候会特地抽出时间专门的来教导我,或者帮助我将未完成的报告和文件做完。

没错。在我眼里,对我这么好的他们简直就跟傻子一样。

不,甚至连傻子都不如。连傻子都知道,对我这种人这么好都是无用的。




后来他们瞒着我悄悄做了入社测试。虽然依旧被我看出来了。

那时候时正好有一个少女前来委托。国木田君一脸严肃的将一沓报告纸拍在桌上,语气相当凶狠:“津岛!正好你平常总是闲着的,这个委托就交给你和敦了!”

“唉——”我皱起眉头,学着小孩子赌气一样鼓起脸颊,“什么嘛——我可只是一个临时社员哦!这么重要的委托不交给正式的社员吗?”

国木田君推了推眼镜,反光的镜片正好挡住了他的眼神,“谷崎他现在正在港口完成委托,贤治则是在商业街那边帮人找丢失的珠宝。而乱步先生……”他侧身看向窝在椅子上的名侦探。

名侦探一口吞下草莓大福,拿着弹珠汽水对着我指指点点:“像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名侦探出场啦!我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这点小事,就交给津岛了!反正津岛也可以解决的嘛!”

就是这样。因为一个不太寻常的巧合以及乱步先生突如其来的任性。我和敦君接下了这个寻找少女失踪的妹妹的委托。




——哪里有什么正好,只不过他们发现了一个适合作为测试的任务,所以强行甩在我身上的而已。

但是我也不敢太过划水。毕竟敦君担保我加入侦探社的时候,向社长保证了很多东西。

敦君是一个好人。虽然我的表现一直在让他失望,但我也不希望因此伤害到他。

而且交易是交易。既然对方上门委托,自己又接下了这个任务,那么尽心尽力还是要做到的。

最后我们找到的是一个仓库。那是某一个不入流的地下黑手党放置“货物”,向外出口的一个港口仓库。

被当成货物的女孩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手脚被绑束,嘴巴上贴着黄色的宽胶布,一些长得格外漂亮的女孩甚至连衣物都是破烂不堪的。

我和敦君一起把女孩子们放开,用自己的衣服遮住少女们的身体。

刚做完这些事没多久,仓库的大门就被猛然的切割开来。


——我看见了黑色的野兽。


漆黑的光划过我的视野,恶犬的獠牙上还沾着鲜血的光辉。

野兽仿佛要将一切撕碎一般扑了过来。

敦君侧身站在了我的面前,微微躬身,将米色的风衣脱下交到我手上。

然后敦君的四肢开始膨胀,皮肤上长出了黑白相间的皮毛。锋利的锐爪从他的指尖伸出,漂亮的眼睛也变成了凶狠的金色兽瞳。

半人半虎的异能者挡下了漆黑的野兽,它们互相撕咬死斗。

鲜血不断地喷溅,随后伤口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而漆黑的野兽无论被撕扯成多么破碎的模样,都会在一眨眼间重新变作那凶狠疯狂的样子。

他们的战斗势均力敌,疯狂的黑色野兽在肆意攻击的同时也在破坏着四周的一切。

我站在昏迷着的女孩们的前方,面对无意间袭来的,足以划破空间,啃食一切的黑色光芒。

我没有躲开。明明我应该躲开的。

即使我躲开它,被杀死的也不是作为任务目标的那个女孩。

没有人可以责怪我。但也没有人可以原谅我。如果我这么做了的话。

可是为什么呢?我明明是希望侦探社的人们开始厌恶我,排斥我。这样我就可以心无芥蒂的离开,然后再找一条温柔的河水,再次踏上属于我的逃亡之路。

可是现实是,我没有躲开。不仅没有躲开,我还伸出了一只手。

究竟是何种力量驱使我这么做的呢?

我也不知道。

但是,黑色野兽的獠牙在碰触到我指尖的一瞬间,化作了虚幻的黑色光芒。

黑色的野兽在纯白的光芒中消失了。

透过光辉中的奇特的文字框,我勉勉强强辨认出了几个字。


——『人间失格』


正在打斗的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那个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野犬也露出了真容。

若要说真心话,那位疯狂起来与狂吠的野犬一模一样的家伙其实长得还不错,头发理得很短,穿着一身黑衣,里面却是犹如百皱小洋裙一般的衬衫。

至于那件披在肩膀上的纯黑的外套,虽然做工很棒,样式和款式也很好,但是不适合他。

可与其说是品味奇怪,但我更觉得,那件外套对他的意义,可能和米色的风衣对敦君的意义是一样的。

我看见他们两个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黑色的野犬向我呼唤了一声“太宰先生”。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他的呼唤里面藏着太多的东西了。

那是很深很深的尊崇,与敬意。

他将我误认为了另一个人。就和武装侦探社的大家一样。

对此我并不觉得恼怒,反而会觉得惶恐。

能被那些优秀的人所爱戴尊敬,即使离去也让他们念念不舍——一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吧?反正,不管怎么样,像我这样的胆小鬼,像我这样希望逃离这个世界的胆小鬼,都不可能与那个人相像的吧?

于是我装出嬉皮笑脸的样子,回答道:“你认错人了哟!我可不叫太宰呢——”

他瞪大了眼睛,就好像我刚刚的否定,毫不迟疑地击碎了他的世界一般。

这种脆弱动摇的神色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无论是敦君还是那只野犬,都没有再继续动手。敦君告诉我,那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被称作为“不吠之祸犬”的芥川龙之介。

“那你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眨眨眼,稍微有些好奇。

敦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意有所指地向我问道:“那你觉得呢?我和芥川。”

说实在话,我不觉得敦君适合这样深沉的表情。这样一点都不可爱。

我稍微想了一会儿:“你们合作……不,是搭档过,对吗?”

敦君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不怎么想承认,但我以前的确跟他搭档过。不过……”

他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不过我跟他,其实都恨不得想要对方的命。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杀了我。当然,我也一样。”

敦君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紧张。

他大概,把我当成他所尊崇的那个人了吧。

而另一边,被称作为祸犬的芥川一种让人看不出来究竟是凶狠还是专注的眼神盯着我盯了半天,然后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真的长得跟那个人那么像吗?我思来想去,自己有可能与那个被人所尊崇的不知名的人唯一的可能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长相了。




同样是在那一天,我从跨河的小桥上一跃而下。

我在冰冷的河水中沉沉浮浮,液体灌入气管和肺中产生了宛如火烧一般的灼痛。我在水下睁开了眼睛,阳光穿过水面照映在我的眼里。流动的水纹扭曲了光线,在水面下投射出斑驳而绚丽的奇景。


——然后我看见了黑色的火焰。


那是跳动着的,闪耀着的漆黑火焰。我害怕被灼伤,于是试图推拒他。然而那双纤细的手理论大得惊人,我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我的反抗皆是毫无意义的挣扎。

再次被人从河水里捞起,这一回把我捞起来的不是敦君。

这个把我捞起来了的,和我一样浑身湿哒哒的人比我矮了一个头,拥有如火焰般温暖色彩的头发也有些长,随意的扎起来披在肩上。

“喂,你——”他语气相当不好的叫我,就在抬头看见我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看着他精致的面孔和因为惊愕而猛然缩小的宝石蓝色的瞳孔,我突然感到恶心与厌烦感。

我与这个家伙肯定合不来。

我对着刚刚救了我一命的救命恩人如此近乎冷漠的想到。

好在这家伙那令我恶心的表情很快就被收回去了。他嗤笑一声,掐着我的脖子狠狠的在肚子上来了一拳:“别有事没事就在水里泡着,跟一条青花鱼一样。”

我觉得我上辈子一定跟他就是冤家,他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讨厌,于是我毫不留情的回击:“诶呀,多管闲事的小矮子你怎么看的更加恶心吧?——黏黏糊糊的就像一条蛞蝓。”

“哈——?!”小矮子拉了一下帽子,那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对我而言,果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不过之后他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静默。

他无言地注视着我。好像在看我,又好像在看别人。

随后他露出了一个堪称狂气的笑容。明亮闪耀得甚至灼痛了我的眼睛——就像是一束光一样,让我忍不住想要对光伸出手,但是毫无缘由的,一种对于“怪物”的恐惧感阻止了我。

就好像只要不与他靠近,我就可以假装没有发现我自己也是一个怪物。

——毕竟我是一个在至亲尸体前依旧能够大笑出声的怪物。

——一个怪物中的怪物,一个比非人类还要非人类的怪物。

——我以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来麻痹自己,但我能感觉到,这种自欺欺人在眼前这个人面前,毫无意义。

他将被留在岸边的黑色大衣重新披在肩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幅场面真是价值胜过百亿的名画啊——”明明我那么讨厌他,但是我却依旧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死青花鱼,欢迎回到人间。

——真是奇怪。我看着他的背影却没能开口说话。我明明是那么讨厌他,讨厌到只是刚一见面,就会让我觉得恶心的地步。

——可是为什么,我却如此期待下一次与他的见面呢。




之后我正式加入了侦探社。毕竟,我通过了入社测试。

而在我通过入社测试的第一天,敦君把他那件宝贵得不得了的米色长风衣送给了我。

那些风衣实在是太长了,一直长到了我的小腿中部。至于其他的衣物,侦探社的大家送了我一个箱子。

箱子里面是蓝色条纹的白衬衫,皮质的西式骑手马甲,颜色比米色要稍微深一些的长裤,以及一条镶着蓝色宝石的波洛领结。

这似乎是一整套衣服,而且品位相当的不错。

我几乎是哼着歌穿上了那些衣服,然后想要到父母的墓前去炫耀一番。




今天是4月4日。是古老的祭奠亡者的节日。

我今天正式在侦探社开始上班。但是可能之前偷懒得多了,哪怕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我也忍不住直接翘班来了墓园。

可当我顺着记忆走到了父母墓前时,看见的是两座比邻大海的墓碑。

比较新的墓碑上刻着“太宰治”三个字,而没有刻上生卒年。

而另一座墓碑年代比较久远,已经被海风所侵蚀得有所破损。

上面刻着的名字是“织田作之助”。

我并不知晓原因。也并不想知晓原因。

但我的心脏的确猛然的胀痛起来。




似乎好像也是在一个雨并不大的阴天。

有个人冒着雨走向我所无法知晓的地方。

我向他伸出了手,指尖却恰恰与他的肩膀错过。

——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抓住他了。




眼睛好痛。但是却没有一丝眼泪。我将目光又放回了“太宰治”三个字上。

“织田作……”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称呼那个显然已经死去很久的人,但是我却无法阻拦自己继续说下去:“大家都很好。敦君现在很成熟了,芥川也比以前让人省心。国木田君还没有秃头的危险,社长的身体也很好。就是乱步先生有点蛀牙……啊啊,还有那只蛞蝓,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恶心的生物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这些话从我嘴里脱口而出,像是在安慰某个人,又像是在汇报情况。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况且无论是敦君还是芥川,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呢?

又是这样。就好像我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顺着某个人所规定下的路线不断前进。

于是我凭着直觉看向了太宰治的墓。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初春的风伴着细雨从海面吹拂而过,天空昏沉的有些压抑。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止余留下来一声叹息。

于是我只得向亡者们告别。

“再见。太宰君。”我看向大海,弯腰捡起摆在太宰治的墓前的小火柴盒,然后转身离开,“再见。织田作。”




我在深夜中来到了清冷的酒吧。

位于深巷中的酒吧门外,写着“Lupin”花体字的灯牌有些黯然的明明灭灭。

我走了进去,一只三色的花猫从凳子上跳下来,给我让开了位置。

“真是谢谢啊老师。”我有些嬉皮笑脸的对着这只被春野崎罗小姐长期投喂的“咪酱”,然后坐在了猫咪让出来的位置上。白发的酒保见怪不怪的给我来了一杯啤酒,顺手还可以给我了几个蟹肉罐头。

这家店还不错。我轻轻晃着酒杯,有着无数棱角的冰球在澄黄的酒液中,折射着酒吧中温暖的昏黄色灯光。

随后又来了新的客人。戴着圆框眼镜的上班族坐在了与我相隔一个座位的座位上。

“我叫津岛修治,”我向他举杯,“晚上好。”

他呆滞了一下,神色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我依旧觉得,他似乎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坂口安吾……”他举起酒杯与我碰杯,“晚上好,津岛。”

真是奇怪啊,今天遇到的奇怪的事太多了。我抿了一口酒液,心思有些放飞。

我和坂口安吾似乎本来就是朋友一般,在这个酒吧里聊起了朋友之间都会聊起的事情。

或许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我几乎兴高采烈的说。

听到这句话的安吾手颤抖了一下:“啊,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白发苍苍而又一语不发的酒保默默地取出了一杯蒸馏酒,放在了我和安吾中间的空着的位置上。

我注视着那个空着的位置,忍不住说道:“硬豆腐似乎会很好吃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个。于是我垂下头来看着手中的酒杯,指尖轻轻敲打杯壁,倾听冰球与杯壁碰撞的清脆响声,“安吾,下一回我们来做一点吧。”

安吾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同样垂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随后我们之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今天莫名其妙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我有些烦躁的想。

却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安吾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脑袋:“即使我们是初次见面,”他的表情很认真,“我也希望能说上一句。”

“——欢迎回来。”

随后他收回手,像是在害怕我会拒绝一般。

他举起了杯,以中间那杯蒸馏酒碰了一下。于是我也凑过去,玻璃杯与冰球,玻璃杯与玻璃杯之间的碰撞声很清脆。

“为了什么?”我歪着头问道。

安吾转头看向了我,然后垂下了眼睑:“…为了野犬。”

“好——”我弯起了眉眼,一起举起了酒,“为了野犬。”




当我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深夜凌晨了。

今天的一切对我而言都似乎有些恍惚。

我明明很清醒,又仿佛昏昏噩噩;我明明应该很高兴,却又能感受到掐住我的脖子使我窒息的悲伤;我明明应该笑着,内心却灼痛着正在鲜血淋漓的嚎啕大哭。

我看见被我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手稿。

于是我翻开了它。

无论是封皮还是扉页,又或者是那些雪白的纸张,上面都空无一字,干净得仿佛从未被使用过一般。

直到我翻到了最后一面,清秀俊隽的钢笔字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两句话。

我认识这个字迹。每每当我写报告的时候,我都能从笔下看到这些字迹,而当我翻开曾经署名为“太宰治”的文件的时候,同样也可以看到这些字迹。

心中的悲痛如泄洪一般汹涌,我却格外感受到了另一种平安喜乐。

这是我自己所能给予我的,最诚挚,也最温暖的祝福。




过往暴君的黑夜已经结束,15岁那年的夏天结下了至深的羁绊。

酒吧里的笑语与背叛皆已成为虚妄,孤独行走于人世的怪物已经与染血的挚友一同埋葬。

混乱的战争随着大楼一同崩塌,迷茫的亡灵在骸塞之上化作流光。

白鲸悲鸣着从天空陨落,阴沟里的老鼠已被驱逐。

不实之罪得到平反,举世混乱迎来终结。

过往的硝烟已经消散,黄昏与黑夜之后终于可以拥抱黎明。




我摩挲着那两行字迹,唇角向上扬起,眼角却有泪珠滚下。

我轻轻念道:




『愿你拥有更好的未来。』


 『——Good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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